邱晓华：影响2024年经济的三大领域、三个国际因素和三个利好

　　我认为，2024年经济增速底线应该在4.5%左右，乐观预计也有可能到5%左右。简言之，明年实现4.5%左右的经济增速是较大概率事件。

　　作者|邱晓华

　　阳光保险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巨丰投资首席经济学家、国家统计局原局长

　　编者按：2023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备受关注，今年经济运行如何收官?中央如何定调这一年的经济运行态势?2024年经济工作会有哪些政策安排?答案都将一一揭晓。

　　为此，和讯网特别策划本专题，聚焦2023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邀请知名学者专家，前瞻2024年经济趋势，解读宏观政策。

　　NO.1

　　四季度预测与今年全年分析

　　从统计局最新公布的前10个月的数据来看，经济基本面总体回升。尤其在工业、服务业、消费三个主要指标方面，朝着合理区间发展，某些方面还接近了合理区间，但是投资、房地产、消费价格等方面还有较大提升空间。

　　基于前10月的数据情况，预测四季度整体经济走势大概率是较为乐观的。也就是说，在三季度GDP增速4.9%的基础上面，四季度GDP增速有可能回升到5%以上，达到5.5%左右，这是一个比较高的预测了，但是5%以上是大概率事件。GDP增速一到三季度为5.2%，如果四季度达到5.5%的话，完成全年预期目标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就是可以达到一个5.2%到5.3%的增长前景。

　　我们经常说“八月十五月光明”，过完10月份，仔细分析今年以来的经济走势，其实2023年大局已定，不会有太戏剧性的变化。

　　我们大致能够得到这样三点印象。

　　第一，经济仍然修复中。

　　今年以来经济保持了一个恢复、修复直至复苏的一个增长路径，尽管它整个的复苏力度不及预期。考虑到去年的低基数的话，它肯定是不及预期的。目前来看，去年增长3%，今年是百分之五点几，平均下来也是百分之四点几，应该说与合理的区间及潜在增长率水平都是有差距的。

　　第二，服务业和消费基本回归常态。

　　过去三年疫情所砸下的经济大坑或者所留下的“疤痕效应”，在各方面的努力下，今年已基本上得以修复，也可以说这个大坑正在填平补齐，推动了服务业与消费回归常态。推动今年经济能够达到5%甚至高于5%增速的一个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服务业与消费留下的大坑，今年基本上修复了。

　　同时，从整个经济的运行态势来看，政策的推动也是一个最主要的因素。今年以来无论是财政政策还是货币政策，都向着稳增长和恢复发展这样一个方向在使力，特别是8月份以来，我们看到政策的力度明显地加大，降息、降准、增发国债、以及提前下发地方专项债额度等等，都在表明政策的发力是推动今年中国经济能够实现5%左右预期目标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第三，宏观数据与微观感受之间的“温差”

　　需要提及一点的是，社会公众在实际生活中好像还不能完全感受到经济好转的氛围，感觉微观经济好像还不是那么景气，也就是有所谓的“温差”。这种提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其主要原因在于众多经济细胞，有些领域确实不景气，三年疫情和外部环境的变化以及一些政策性因素确实对许多企业造成了很大影响，伤情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当然，其背后也有上一年的低基数效应的原因。两年平均经济增速4%左右，物价还是个负数，肯定从整体上看是不及大家的感受的，是感受不到经济整体复苏的这种效应的。

　　今年即使完成5%左右的目标，两年平均也只有4%左右的增长。中国正处在朝第二个百年目标迈进，以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这样一个历史进程中，如果平均速度在前十年只有4%左右的话，那肯定是有问题，不仅国家达不成预期目标，民众也感受不到经济整体向好的温度，或者说这种感受肯定不及数据的表现。

　　事实上，在经济运行中的一些问题还没有得到明显的改观，比如微观活力不足、微观发展能力不足、微观主体信心不足。这三个不足，即信心问题、预期问题、能力问题，最后就导致活力缺乏。

　　观察中国经济，除了同比也要看环比，也就是静态与动态结合看。因为同比更多是反映现状，是静态，环比更多反映的是未来的走向，是动态。从环比角度看，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二季度不及预期，增长6.3%，远不及8%的预期，但从三季度开始，很多指标的环比就开始在改善了，边际改善的信号越来越明确。民营投资连续两个月当月都是正的，无论是消费，无论是整体的经济增速，它的环比实际上都在由负转正，或正值扩大。

　　总结下来，我们今年能完成预期5%左右的增速，主要是两大因素。首先是疫情砸下的大坑被修复、填平补齐了，服务业与消费明显回复;第二就是政策加大了发力，使得投资，农业等保持着稳定。2023年只剩下最后一个多月，我们还不能疏忽，还要继续抓好政策的落实。

　　NO.2

　　2024年经济环境展望

　　2023年的整体经济运行所反映的问题，一是市场微观自主增长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不改进，它会影响到明年整个经济的发展。二是虽然消费基本上接近正常区间，但投资动能还有欠缺，特别是外需这几个月都不是很理想，下降趋势还没有扭转。比如10月份，出口还下降6.4%，应当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们经济外循环遇到了外部环境多重因素叠加的干扰。一些地缘政治局部的动荡不稳定，比如说俄乌冲突、巴以冲突等等这些因素的干扰。又遇到美国所谓的“去风险”，在一些领域采取了所谓的“小院高墙”的政策，严厉地打压中国，然后在一些供应链的方面，所谓的友岸外包、近岸外包的一些政策。使得整个的对外经济循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冲击。

　　从数据上看我们原来是美国的第一大进口经济体，现在排在第四，前面分别是墨西哥、欧盟、加拿大。中国出口占美国这个市场的份额最高到21.4%，现在为14.6%。失去的份额，也会拖累整个出口。

　　如果要靠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市场来填补，需要时间，因为市场的开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发展中国家的购买力怎么培育，怎么接受，实际上它也有一个过程的问题，而欧洲、日韩，他们自己本身经济也有一些问题。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外需问题。

　　同时1月份到10月份，实际利用外资是下降的趋势，下降了9.4%。还有之前三年疫情的滞后影响，一些严格的入关政策对外国游客到中国来旅游的影响，直到11月初才开始改善。再叠加原来国际航班不足的问题等等，这使得国外游客来华旅游，也不像以前那么景气。

　　所以“三外”：外贸、外资、外客，如果不景气的话，即整个国际循环实际上不是那么顺畅的话，肯定会影响到明年的经济走向。

　　关于这些领域的政策，我们看到目前已经开始发力，在不断释放积极信号。

　　对明年经济进行展望，从定性角度看，一是微观活力能不能够修复并恢复到正常，或者释放出来。二是外循环能不能够由不顺畅到顺畅。

　　NO.3

　　关于2024年经济的三个利好

　　一是经济政策推动不放松，这个是已经信号很明确了。四季度增发一万亿的国债，提前下发地方专项债，这都是着眼于明年的，不仅仅是今年的。央行行长接受访问时也明确表态，要确保流动性充裕，这说明政策的工具箱还在不断的充实，有一些还没有完全的使用。我判断明年中央政府会保持宏观政策的连续性稳定性，再加上一定的灵活性。我想这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二是疫情影响基本消失。疫情冲击所产生的影响到明年就将不会成为影响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了，也就是说这个负面的效应，在今年基本上就排除了。

　　三是中美关系阶段性缓和。中美关系缓和带来外部环境的改善， 尽管明年还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是两国都表态，要维护中美关系的稳定，不要让中美关系脱离轨道，这个态度是很明确的。因此只要中美关系能够相对稳定，大家接着就会发现，中国跟欧洲、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的关系，可能都会向阶段性缓和的方向去演变，这对中国明年国际循环的顺畅，应当说可能是一个利好信号。

　　NO.4

　　影响2024年经济的三个国际因素

　　第一个是中美关系潜藏暗流。明年是美国总统换届的年份，民主党也好，共和党也好，会不会继续把中国的事情拿出来炒作，这有可能是一个暗流。这是一个需要看到的不确定性因素。

　　第二个是地缘政治变动。世界局部的动荡仍然没有停止，俄乌冲突也好，巴以冲突也好，乃至其他一些地方的一些冲突也好，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目前来看，存在着不确定性。

　　第三个是美国欧洲日本这些发达经济体的宏观政策走向。目前来看，似乎大家认为美联储加息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是美联储会不会政策反复，又来一次加息，那就是一个不确定性了。也就是发达经济体政策调整溢出的负面效应能不能消除，这是一个不确定性因素。

　　NO.5

　　影响2024年经济的三大领域

　　观察2024年经济走势，需要关注国内经济下行风险的隐患，目前还没有完全消除。

　　首先，房地产能否止跌企稳。

　　现在政策上应该是有利于房地产开发投资，但消费端能否好转，还需要继续解决。政府提出了要加快规划建设保障性住房、积极推动城中村改造和“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这“三大工程”。这“三大工程”能不能够更好的落地和发挥作用，对整个房地产的形势是有比较大的影响的。

　　今年1-10月房地产投资9.3%的降幅，明年能不能够变得更小一些?这是一个还没有解决的问题，这也会决定明年的投资和经济走向。房地产投资在整个投资中占有很大份额，过去是三足鼎立，现在这些年它的分量下降了，但是至少还占20%的分量，如果房地产不景气，就会拖累整个经济。

　　其次，民间投资与商品性消费能不能够走向好转。

　　民营经济能不能够靠自己的韧性、创新、比较优势，保持一个正的增长?目前来看，民间投资增速现在仍下降0.5%，虽然排除掉房地产，它可能就没有下降了。从居民商品性消费看，10月增长6.5%，1月到10月份增长5.6%，离合理区间还有差距。明年能否恢复更快一点，影响到整个消费与生产和投资。

　　明年消费者的信心、能力、预期以及投资者对市场的投资信心和投资能力，房地产和民间投资这两个领域能不能够进一步好起来?需要观测。

　　最后，地方政府的债务能否得到有效解决。

　　目前来看，国家采取了很多措施，在想办法解决，但是如果地方政府债务的存量，它的利率不降低，地方政府支付利息的压力还会很大。同样，到期的高息债务不置换，还本付息的压力也会很大。这是决定发展走向的一个很重要因素。

　　中国经济的走向是靠几个轮子驱动， 眼下是靠中央政府这个轮子在发力，靠央企国企在支撑。而其他能力都还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所以整个经济还不是一个令人完全满意的结果。

　　NO.6

　　展望2024：

　　经济底线4.5%左右，乐观预计5%

　　从增速来看，如果投资明年能够恢复到4%左右，消费能够保持在6%左右，出口能够实现2%左右的正增长，2024年基本的结论就是经济增长率可能在4.5%左右这样一个走势。

　　乐观来看，如果明年农业还能够继续保持稳定，达到3%到4%的增长;工业能够从目前的4.6%，恢复到明年的5%左右;服务业能够稳定在目前的6%到7%之间，那么从产业的角度来看，2024年中国经济就有可能恢复到5%左右的增长。

　　因此明年经济底线是4.5%左右，乐观预计可能达到5%左右。现在就是看前面提及的这些因素，不确定的能否变得更确定，好消息能够好上加好，明年就能实现一个保证4.5%争取5%左右这样一个前景。

　　反过来说，如果确定的变不确定，不确定的更加不确定，明年也不排除还要继续面对经济更大下行的这种压力，但这种概率目前来看是比较低的。

　　我认为经济增长率4.5%实现的概率至少50%，5%左右实现的概率至少35%，低于4%的概率很低。关键是继续争取更稳定的外部环境，进一步激活内部的微观活力。

责任编辑：李静